四、在摇摇欲坠的决心下面

“本周内降雨将会持续...依旧是难以见到晴天的日子，气温也会跟着下降——”
雨点敲打着窗户的声音。
因为实在难以入睡，长岛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叹了口气，拉开窗帘像是确认什么人的身影一样，然后钻回被窝。
两个小时后长岛穿上睡前随手丢在一旁的运动服，捡起手机。
三天前信息铃声响个不停，现在一天只响几次。
她没有打开邮件，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了出去。没有彻底关机，是因为心底还有一丝甜蜜或者挂念吧。
换做以前的自己肯定会这样讲。
那天晚上，长岛扔下伞走到指挥官身边，二话不说就扇了指挥官一耳光。
企业和被打的指挥官都非常吃惊。
只有长岛一个人站在雨里留下不甘和委屈的眼泪。
指挥官似乎想叫住长岛，可是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会听。
也许是自己误会了，指挥官只是碰巧遇到没有带伞的企业，就把伞借给了她。
但如果不是那样...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非常痛苦。
不，当时企业的表情就是“那样的表情”。
拥有那样感情的异性和他在如此近的距离，这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的。
而且，那两个人，一定已经...
指挥官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想必是企业礼物的缘故吧？
对指挥官的情感，到了连企业前辈那样被大家神化到完美无缺的女生，也不可原谅的地步了。
“唉...我究竟，是有多喜欢那个人啊...”
玄关传来一点点响动，是邮箱里面送来了信件吧。会是指挥官的道歉信吗？
不，不可能。就算是现在还时有交流的凌波她们，都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果然，只是网咖的宣传广告页，还贴心地附上来半小时的优惠券。
回到房间，拉开窗帘。
铅灰色的云层压地很低，雨还在哗啦啦不停地下着。
尽管如此，她还是换了衣服，理了理头发，拿起雨伞。
也许是郁闷太久了缘故吧，想要出门走走。
还是期待着下雨天会发生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走了十分钟左右，长岛到达了目的地，把优惠券从前台递了进去，随便走向一个没人的位子。
“呼。”
虽然进行了不少对局，但是战绩大多都很糟糕，还有许多平日里会被肌肉记忆抵消掉的低级错误。
是头脑一片空白，还是心情无比沉重？
总之都是指挥官的错。
她想喝冷饮。
天气不算很暖和，但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长岛撑开椅子，走到大厅的贩卖机前投进几枚硬币，选了一款从未尝试过的番石榴汽水。
“啊，那个...”
正要准备按下按钮，听见有人搭话所以回过头来。
向她伸出手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少女。
那是谁呢？
她想了一下，是不久前在网咖门前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个孩子。
“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您刚刚的对局，我全都看见了...！果然很厉害啊，技术也很高超！”
“没什么，最低水平罢了。”
长岛回忆起自己在港区做游戏主播时候的日子。
“那个，关于之前的事，您能再考虑考虑吗？”
“之前的事？”她再次开始思索，按下了番石榴汽水的按钮，“帮手怎么了吗？”
“是的...其实我们的王牌受伤了。”
“嗯，这和我无关。”
和以前一样，她冷静地拒绝了邀请。但是少女还是咬着不放。
“拜托帮帮忙吧！我想让前辈带领我们参加地区大赛！”
哐当一声，易拉罐撞击在箱壁上。
她想伸手去拿饮料，少女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因为这次对手的社团里...有那个‘Lucky E’！”
她想要猛地甩开少女的手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
“企业？那个Lucky E参加了这次大赛？”
“啊！她好像是对手大学电竞社请来的...只要有她在我们怎么挣扎都赢不了。”
是啊，她是久经沙场的大洋传奇，是真正做到和战舰合而为一，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
“没有用的，就算约克城或者关岛，来当企业的对手...也赢不了。”
“但是...但是！看您的操作，我觉得有可能...”
“就算是一对一的炮术对决，我也不可能比得过她。”
除非是真正的天才，或者是丝毫误差都不允许存在的精密机器人。
没错。
企业前辈没有缺点，没有做不到的事。
自己积累几十次上百次努力才可以达到的事情，她大体上只要学一次就能做到。
学习也好，烹饪也好，恋爱也好。
胸口一阵刺痛，轻轻推开少女的手，拿起架子上的雨伞。
“是啊...怎么可能赢呢？”
她承认，自己喜欢的人被抢走了。
可就此止步的话，心里总有什么东西放不下。

“糟糕透了...”把伞撑在地上，转向少女，“大会什么的无所谓，你和你的前辈也一样。但是...我必须和我的感情做个了断。”
“诶...？”
“我会去。我会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只要赢了那个Lucky E就行了吧。”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抓着长岛的手臂摇晃着。
就这样，长岛作为代理队长参加了地区的挑战赛。
“顺带一提，比赛什么时候举行？”
“下周！”
“啊？！”

从那以后，长岛每天都会翘课来和同伴们练习。
重创目标，把对面玩家的战舰送进海底，思路愈发清晰。
但是脑海中也多了诸如“我可以赢得过企业前辈吗”、“我对那个人的感情究竟是怎样呢”的问题。
每次精确命中，她的内心也如同某件精密仪器上的螺丝一样固定下来。

“今天会有很强的对流天气，请不要靠近河堤或者是海边...将花盆和自行车移到室内吧。”

第五天的清晨，雨依旧没有减弱或者停止的迹象，偶尔会有被折断的树枝，被阵风裹挟着砸在窗户上。
为了检索资料而打开手机，几乎是即刻手机铃声就像是闹钟一样响了起来。
大概是那个人发过来的消息吧，里面肯定罗列了很多有关那天晚上的借口。
“怎么会原谅你啊...！明明都已经同居了，任何理由都不可能糊弄的过去吧？”
下次见面，我还想再给你两耳光呢。
忽然间，风中的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
如果呢。
这也只是假设。
如果指挥官还在为音信全无的自己担心，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以那个人的性格，不难猜到。
是你想多了吧，长岛摇摇头打开邮件，弹出了指挥官发来的大量信息。
强忍着点开聊天界面的心情，突然两条未读通知吸引了她的注意。
“企业前辈？”
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她打开通知，显示发送消息的时间就是今天。

“指挥官联系不上了，他说要去找你。”
“你有听说些什么吗？”

“真是的...那个人！”
长岛立即点开了指挥官的留言。
发送的几十条消息都是在道歉，想和她谈谈，还有担心她的安全。
顾不上其他事情，披上衣柜顶层的雨衣，固定好帽子，急忙打开门。
“啊...风，风也太大了...！”
用手臂挡开密集的雨帘才能勉强辨认方向，迎着狂风前行。
因为有就算在暴风雨中，也要确认的事情。

平时花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的路程，因为道路被积水淹没和大风的缘故，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
站在指挥官家的门前，插进备用的钥匙。
用力地打开门，房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开灯。
“指挥官，你在吗？”
没有回应。
穿着雨衣走进家门，曾经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如今已经是一团糟的状况，也没有指挥官的身影。
“为什么连一句留言都没有呢？”
也不在杂物间或者阳台。
焦急地拿出手机，给指挥官打去电话，熟悉的铃声却在屋内响了起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长岛沿着声音翻找，在一条被杂物压着的长裤口袋里面找到了指挥官的手机，一同掉落出来的还有房门的钥匙。
“那个人！”
长岛马上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暴风雨比刚才更大了，而且雨滴像是经过了浓缩一般，隔着雨衣也能在肌肤上产生痛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指挥官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喊声被暴雨淹没，长岛攥着拳头跑了出去。
就这样在似乎满是水的世界中仿徨了几十分钟，索性放弃了帽子，头发浸透了冰冷的雨滴，紧紧粘在额头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指挥官！指挥官！”
既不知道指挥官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寻找那个人。
如果是电视剧情节的话，两人总会在回忆中的地方相遇。
可是长岛没有那种地方。
她所有珍视的回忆几乎都在指挥官家里。
“指挥官！你一定在的吧！回答我啊！”
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一处水洼中，雨衣被撕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彻底失去了功能。
“怎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根一直支撑她感情的线也断掉了，她缓缓站起身来，却就这样伫立在大雨中。
“大学落榜后就一直是这样...像是被困在那场雨中，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可是和指挥官相遇以后，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我很优秀，都是因为想要让您看见才做出改变的...
现在就连您也要再次抛弃我了吗！？”
天漏云碎，倾盆大雨倒在路面上，顺着排水沟流走。
“这样说真的很让人生气，我已经在尽全力去喜欢你了！
因为喜欢你，我才会做这么多。
但指挥官你居然这么对待我！
竟然在这样的天气不带手机和钥匙就出门！
您在想什么？您在做什么？您总是这样折腾我！？”
够了。
长岛深吸一口气，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用力地发泄出那个雨夜没能说出口的感情。
“呜呜呜...我该怎么说您好呢？我最讨厌——”

“长岛。”
听见了。
就算只有很微弱的声音穿过暴风雨，也像黑夜里面的灯塔一样清晰。
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水滴浸湿了前额的头发，看不出他的表情。
“太好了...”
“有什么好的...”本来已经宣泄一空的愤怒，又被激发了出来。
正要靠近指挥官时顺手抓住他的胸口，指挥官的体重却反过来压在长岛肩上。
支撑着比自己大一圈的身体，她这才发现指挥官的呼吸紊乱，虚弱不堪，就算被大雨淋湿也能感受到体温高得吓人。
“咦？指挥官？这是怎么回事？你发高烧了！？”
“...对不起。”
咂了咂嘴，本来“指挥官到底还要拖累我到什么程度啊”硬是被咽了回去，把指挥官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肩上。
“等会...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
承受着额外的重量，长岛咬紧牙在雨中向前走去。
目的地既不是指挥官家，也不是医院。
而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的自己的住处。

“嗯...！”
长岛粗暴地打开房门，站在昏暗的玄关里。
“这里是...？”
“我的家，请您等一下。”
从地板上杂物的缝隙勉强通过，拿来了毛巾和一大件干衣服回来，开始用吹风机为他吹干头发。
“这怎么行呢...还是长岛你先...”
“需要疗养的人还说什么傻话。”
一边移开视线一边脱下指挥官身上的衣物，用毛巾轻轻擦拭着身体，然后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长岛...我希望你听我解释。”
“起床以后我会问的。现在指挥官先好好休息。”
想要去拿一些自己换洗的衣服，却被指挥官抓住了胳膊。
明明可以轻易甩开的，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动作。
“那天晚上的事...”
“啊，现在就要旧事重提吗？”
“我想告诉你...我和企业...不是那种关系...”
为了冷静下来，长岛用毛巾的反面罩在自己头上，缓缓将头发擦干。
“那么，指挥官那天晚上是和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女生一起打伞吗？”
——明明和我都没有做过，她没有说出口。
“和企业见面，是因为我有话要问。”
“哦？是问什么呢？说要和一个误会了自己的女生同居吗？”
“不是的...关于长岛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我想企业应该知道很多。”
不要被这种简单的谎言欺骗了。
可是当长岛碰上指挥官那深邃而宁静的目光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不可以吗？”
“...”这次换指挥官移开了视线。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这件事我可没打算原谅你！”
“对不起。长岛...你可以听我说吗？”
指挥官强撑着坐起身来。
连雨声她都可以不去在意，就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一样。她清楚指挥官接下来要说什么。
所以，“长岛，我也喜...”——不能让指挥官说出来。
她轻轻弹在指挥官额头上。
“那个...？”
“不行，现在不行哦。”
“不行？”
“那可是我必须要赢得的话呢。”
她的视线投向散乱的房间。
指挥官也慢慢地跟着她的目光。
“很乱吧？明明之前还有在指责指挥官。
我在遇见指挥官之前就是这样的生活了，随随便便地度过，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
接着说因为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所以才不愿让指挥官知道。
长岛轻轻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指挥官的腿。
“这都是指挥官的错，因为您总是让我困扰。”
我想做最优秀的自己。
我想更多地和你在一起。
我想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
我的这份心情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无法控制了。
“所以，指挥官要因为把我变成这样贪得无厌的人而负起责任来。”
“我该怎么做呢？”
“很久没有和指挥官打赌了。来打赌吧，后天，我要和企业前辈在赛场上一决胜负。”
指挥官听着瞪大了眼睛。他一定已经从企业那里听说了大赛的事情。
“如果我赢了，指挥官就必须和我交往，并且要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如果长岛输了呢？”
“随你的便，指挥官无论如何对待我，我都不会抱怨。”
“...我知道了。随我的便，是吗，长岛？”
“是的。”

“嗯...这房间有两张床吗？”
听到这话，长岛心里一惊。
显然没有这种东西。
指挥官也不像是今晚能够走回自己家的样子。
“原来如此，您是打算让我睡在床上，然后自己打地铺是吗？”
指挥官苦笑了一下，费力地挪开了一些空隙，拍了拍被子剩余的地方。
“什什...什么？没有交往的男女睡一张床也太奇怪了！”
刚才明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指挥官的告白，现在却又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不决。
“以我现在的身体，是没法袭击长岛的吧？”
（偶尔奖励一下也不错。）
长岛叹了口气，去脱下衣服洗了个澡，换上久违的睡衣。
“打扰了。”掀开被子，然后躺了进去。
她背对着指挥官，身后属于男性的温度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既紧张又有些安心。
指挥官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长岛没有躲开。
外面雨一直下个不停。听着雨滴声和指挥官的呼吸，她感觉越来越困倦，最后闭上了眼睛，沉浸在床单和他的温暖之中。

“今天依旧以阵雨为主，傍晚时会有概率放晴，真想快些见到太阳啊...”
“唔...咳！咳！”
“长岛？你没事吧？”
又过了两天，约定的决战之日。
指挥官倒是彻底好转了，长岛反而发烧卧床不起。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真怀念啊...让我想起了考试时候的日子。）
说起来...“这都是指挥官的错。”
向指挥官发出了“请不要看这边”的指示后，开始费力地穿衣服。
又热又冷又累。
雨衣被狂风撕破之后，又淋雨搀着指挥官走了那么远的路，再次生病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的状况和那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呵...正好是复仇的绝佳机会。”
在毛衣外面又加了一件围脖，指挥官就将冰袋扶了过来，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我去煮粥吧...不然没办法补充能量。”
“事到如今。”
“嗯？”
“你不打算阻止我参加比赛吗？”
忙碌的指挥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一笑，“你不是决定要前进吗？我得支持你才行。”
这个人就是这一点最让人生气。
为了掩盖羞愧，长岛别过头去，“我...我不知道啊。就算没有和你交往也一样吧？”
听了她的话，“嘛，就像已经是既定事实啦。”指挥官好像这么说了，只不过她没有听清。
一边吃着他煮的咸粥，一边再次回顾记事本上总结的注意事项，然后站了起来。
“我送你。”
“不，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不行。那样太冒险了。”
“请不要小看我，一年前的我也做得到。”
听到她如此断言，指挥官也没有再坚持。
扶着门框换好鞋，慢慢站起身，回过头来。
“路上小心，我会去为你加油的。”
她想起来了，这种信赖和温柔的笑容，和在港区时每次自己踏着舰装破开浪花启航时看到的完全一样。
长岛才意识到，正是这笑容给了她活力。于是也像那时一样回以从容微笑。
“嗯，我出发了。”

比赛的场地选在一处体育馆。
“长岛前辈？你没事吧？”
之前那个少女看见贴着降温凝胶贴、呼吸急促的长岛时大吃一惊。但她没有理会，环顾着四周。
“啊啊，发烧了吗？”
“没有关系吧，会影响发挥吗？”
“要不要和裁判申请退赛？”
队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让本就虚弱的长岛更加难以集中精神，“别吵了！这样会影响我的头！”
体育馆的噪音似乎变得更大了，要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
长岛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醒目的灰色长发，她不会认错的。
“企业前辈。”
企业有些吃惊地看着长岛，和身边的人简单交代两句就走了过来。看见两方的队长在赛前反而交流起来，人群的喧闹声更大了。
她们若无其事地聊着。
“听说最后找到指挥官了吗...太好了，非常感谢你。”
“彼此彼此。如果不是企业前辈的消息，我也不会去找。”
“...你没有事吧？”
为了不让企业看出自己正在因为发烧的头晕而摇晃，长岛几乎是以针锋相对的目光回应了过去，“这种程度根本没有问题。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
“你和指挥官是什么关系？”
突然，人们的惊讶声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
“难道是...修罗场？”
“什么？队长和港区前任指挥官之间竟然...”
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企业红着脸低下了头，“不，不是那样的，那天指挥官叫我过去也只是想问我些问题。
他说你不怎么把自己的事告诉他，就算在家里也是。”
企业不好意思地看着长岛，“倒不如说，你和指挥官是什么关系呢？”
“那是我今天要找出的答案。为了弄清楚这一点，我来和前辈一决胜负。”
企业的眼睛瞪大了，却又笑着叹了口气，“是啊，长岛也参加了比赛。”
“放松警惕可是会后悔的哦。”故意用稍微强硬的语气让自己振作起来。
企业抬头看了看记分牌，“你说的没错，没有任何放松的余地，我会全力以赴。”
说完转身朝着自己的显示屏走去。
“我也会继续前进的，因为...！”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决心。

很多时候手上的动作因为发烫的头脑跟不上思路，只能靠肌肉记忆来修正。对局就在这样的状况下进行着，双方各有战损，前几日的突击练习总算有了成效。
结束了一场密集的交火，长岛掌舵的“亨利四世”号重巡洋舰成了己方队伍仅存的有生力量，而对手还有企业驾驶的旗舰“俄亥俄”号战列舰与一艘“淀”号轻巡洋舰。
两边的比分依旧没有拉开差距，胜负犹未可知。
三艘战舰的血量经过一整局的消耗，都变得岌岌可危，几乎只需要一轮齐射，就可以击沉对方。
在上一轮交火后的点亮时限内，齐射警告又开始不停地闪烁起来。
对手的“淀”号轻巡洋舰在十几千米外发起了密集的攻击，六座三联装的速射火炮有着恐怖的投射量，弹雨连续落在“亨利四世”号的周围。
但是轻巡洋舰的火炮在中远距离上往往难以取得有效的命中，这样故意暴露自己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然而这一有悖常理的操作反而让长岛警惕起来。
“淀”号这种鱼雷特化型的雷击巡洋舰，通常只会在鱼雷取得有效命中、对手使用损管小组之后选择用火炮攻击，来达到用高爆弹进一步压制对方血量的目的。
可是在鱼雷射程以外就频繁开火，只剩下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为了避免旗舰“俄亥俄”号战沉被扣除大量分数而做出的诱饵。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俄亥俄”号返航的侦察机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但现在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出现了，如果选择忽略“淀”号，直奔对手旗舰而去的话，密集的弹雨恐怕会在取得击杀之前就率先击沉自己。
如果转向朝着“淀”号齐射的话，凭企业的想法一定会趁机开火，用最稳妥的方法获胜。
转机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的假象。
除非...
长岛已经顾不上因为头晕而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了，她故意将战舰摆开了一个角度，好让舰艉的火炮射击时船身得以保持原有的航向。
随后，心里默念了一下那个愿望，指挥“亨利四世”开始了最后的攻击。
果然如她设想的情况，在向“淀”号射击的刹那，不远处“俄亥俄”号的身躯正好出现在瞄准镜里面！
人群被这最后的对决惊住了。
“长岛前辈——！”观战席上少女的呼喊，反而让长岛更渴望四周可以安静下来。
企业现在是怎样的心态呢？
比赛结束后一定要好好在棉被中睡上一觉。
赤脚踩在地板上的感觉。
他做的汤面条真的很好吃。
（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发烧了还要固执己见呀？就算在这里放弃，也没有人会指责的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长岛————！”
回过神来，她感觉到悦耳的声音充填进胸口。
不用回头也知道，害自己感冒，害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就在背后。
“是的...全部，全部都是指挥官你的错。”
用这最后的倔强超越憧憬，然后让把自己毁掉的人彻底负起责任。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向前迈出那一步了。
眼神再次清晰，她明白，就趁现在。
“前进啊！！”
几乎是看到“俄亥俄”号炮口闪光的同时，长岛轻轻回转船舵，舰艏两座三联装240mm火炮向着对手的旗舰发起了愤怒的反击。
耳机里面的炮声像是被无限放大，长岛觉得自己似乎跌入到某个白色的失重空间里，顿时头晕目眩，身体也变得瘫软。但是一个身材更高大的人抱住了她。
她感到很安心，于是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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