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目标有些棘手。
萨卡兹术士缩在这处废墟中,碎石与尘土从上方坠落,身遭不停地轰鸣着。那名炮手的火力过于猛烈,以至于他们这些袭击者反倒像是被袭击的一方。但对方的装备并不支持她快速移动,几个方向都已有人蹲好,一旦炮击稍停一会,他的人就能冲上去肉搏。
而号角也明白自己的装备并不适合近战,她不停地对几个危险的区域倾泻着火力,同时瞟了眼正在将伤者拖进掩体同伴。对方显然是专家,第一次袭击就先击倒了队内的几名前锋,虽然自己并不怕与敌人拼刀子,可队里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眼下还是应该优先撤退……
该死,弹药用光了!
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衣着凌乱的雇佣兵们立刻从断墙,地沟,石堆里一齐冒了出来,号角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手中的重炮,拔出的短剑与敌人的弯刀擦出了刺耳的火花声。
弯刀上微微亮起,源石技艺!危险的波光从号角脑袋前一秒还在的位置擦了过去,那名萨卡兹术士的手指快速抹过刀身,弯刀立刻像火炬一样亮了起来,连续不断的波光随着萨卡兹的挥动略向号角。她勉力用大盾格挡着,却无法做进一步动作。原本这次的小队是在几名前锋牵制住的同时摸清敌人布置,再由后方的号角和其他术士进行火力压制的战术配置,但前锋全都无法作战的现在,纵使号角身为经验丰富的战士,在没有合适装备的情况下也无法扭转战局,余光里还能看到术士们被近身后的窘境,虽然不适合近身战但他们还是把法杖当作棒子勉强格挡着敌人的直击,为身后的非战斗人员拖延出微不足道的时间,场面可以说是非常危急。
在号角分神的刹那,萨卡兹术士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光流窜至号角的身侧,匕首瞄着她的肋骨缝隙刺了过去。
“得手————————啊!”
毫无防备,也无法防备,来自下方的袭击将萨卡兹术士的身体高高地击飞起来。
援军?虽说被袭击的时候队里的通讯人员立刻就发出了求援信号,但罗德岛最近的驻地有着一段距离,自己也没听说过附近有执行任务的小队……
萨卡兹接二连三地被击飞了出去。号角转过身去,一个身影矗立在她背后的空房顶上,太阳笼罩在她身后,使她的面庞模糊不清,扬起的尘土像舞台上的人工雾气一样增添着神秘的气氛,罗德岛的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昭示着友军的身份。
队员们因援军的到来欢呼雀跃,可号角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放松。
被轻易摧垮的士兵,飞扬的尘土,烈日渲染的影子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与当年在小丘郡所见的她别无二致。
一把破城矛被随意地丢来,然后被号角稳妥地接下,刚被击飞的萨卡兹术士已经捂着肋骨爬了起来,右手在空中变换着手势,刚被打成一盘散沙的雇佣兵们随之有序地运动起来,有层次地围住了号角。
号角摆好架势,打算同时警戒四个方向,背后却传来了纤维布料的质感感,以及那之下骨感的背部。
“一名术士,能使用源石技艺造成斩击,有快速移动的手段,两名魔剑士,还有十多人底细不明。”号角头也不回地说着,将攻城矛对准了那名术士。
“哦。”身后的人淡淡了回了一个字,然后抬起了手,尖利的石柱突然从周围爆出,精确地将躲藏的佣兵戳飞出来,反应快的打了个滚溜到一旁,反应慢的就那样被贯穿身体,挂在石柱上痛苦地挣扎着。
手段一如既往。
“你不会要同情他们吧?”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号角手中的破城矛爆出蒸汽,突然伸长的枪身只差一点就贯穿了术士的身体:“你怎么会在这。”
“我在休假,你怎么会在这?”
“我有任务。”
在石柱的碾压下雇佣兵伤亡惨重。术士见状舍身向号角刺去,这一下似乎是打算和她同归于尽,号角连忙侧身格挡,术士的身体却化作黑光弯出一道曲线直扑她身后的人。
“不好!”号角连忙回身,但破城矛毕竟是笨重的武器,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侧过头来,眼神与术士相交,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术士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读出她的下一步动作,只要杀了她,剩余的部下配合自己还能生擒这名指挥官,这一票的损失说不定能因此榨回来。
但她似乎对袭击而来的术士没什么兴趣,随意地将头转了回去。
什……
术士惊诧间,弯刀撞到了另一把破城矛的枪身上。
那把长矛是从空中坠下,拦在二人中间的,一个身影紧随其后轰然落地,仰起一阵尘土,不等术士看清对方的模样,破城矛就划破烟幕砸了过来。
术士往后退去,脚没落地却突然一个翻滚,原本的落脚点上刺出了一个锋利的石椎。
因为刚才来人的盛大登场,尘土四处飘扬,术士一时间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警惕着,并不停转动身体。
“风笛,你负伤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身后有人!术士连忙退向另一个方向。
“我的伤并不严重,没关系的!那两个魔剑士我先放倒了,你那边有漏过去人吗?”
这里也有人!术士神经紧绷,从脚步声听对方正呈左右包夹之势向他压来,他只能朝最后的方向退去。
“投降吧。”
随着那名指挥官的发言,烟雾飘散开来。术士终于看清了战况,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而自己正被面前两把长矛抵住喉咙,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就站着那个操纵岩石的术士,她像一尊雕像一般挺立在那一动不动,一只手握着法杖而另一只抬在半空,术士很确信只要他稍有动作,那只手就会落下,而脚下已经露出一个头的石锥会将他贯穿。
原来如此,今天就是最后了。
术士露出满意的笑容,将那把陪了他十三年的弯刀举了起来。
刀身发光的同时,石锥也贯穿了他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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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还以为这次要死人了。”罗德岛的医疗干员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脑门的汗:“得亏援兵来的早……”
“唉,话说那个援兵是不是也是维多利亚的,总觉得她和号角小姐还有风笛小姐好有默契,不会以前是战友————————呜!”
“你他妈可别乱说!”医疗干员连忙捂住了伤兵的嘴:“我可是听说她们之间有旧仇,人家自己都故意装不认识你还在这煽风点火呢!”
“呜呜呜————我又没当她们面说。”
“你这肺中了箭就闭嘴吧,巴不得自己漏风啊?嘘————她过来了。”
伤兵抬起头,努力对着救命恩人挤出一个笑容,可伤口的疼痛让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滑稽。医疗干员对着来人点了点头:“蔓德拉小姐,谢谢你了。”
“嗯?啊,没什么。”黑发菲琳点了点头,以脚尖离地一厘米的高度慢悠悠地往外飘去。
“蔓德拉小姐这就走了吗?”
“啊?我本来就是因为别的事……”蔓德拉回过头来接医疗干员的话,却瞥见拐角处立着一个灰黄色的身影。号角倚在墙边,眼神像被吸住了一般锁死着蔓德拉,蔓德拉却像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只看她了一眼,稍微低了低头就转身离去了。
医疗干员注意到她扯紧了身上的制式外套。